☆、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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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
季雲深喜歡趙楣，這是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。因為幾乎整個陵藍高校的人都知道，而他，在第五十次告白失敗之後，自然而然地成為了眾人口中的笑柄。
趙楣此人，是個Alpha，優質男A，陵藍校草之一，之二，是季雲深。哪怕趙楣頂著一張比大多數Omega還要精致的臉，用著一個十分女氣的名字，但1.90的身高和冰死人不償命的氣場已經足以彰顯他作為純A的特質，更別說趙楣的信息素威壓異常地駭人。
季雲深，男，十七，遲遲未分化第二性別。為什麽堂堂校草之二會成為全校的笑柄？尤其在這個ABO三大性別已經解放了的聯盟時代。
說來話長。
趙楣早熟，而且在同齡人當中拔高，一看就是非常靠譜的大哥哥。
在季雲深大概八歲的時候，在鬧市區和家裏的傭人走丟了，瞎走瞎跑的就不小心拐到了車站，一雙大眼睛眨啊眨，跟在大人的身後上了車，司機還以為是人家帶出來的小孩兒，也就沒上心。
然後就這麽來到了離家裏好幾站路的地方，當時天色已晚，季雲深又東拐西拐的不知走到了哪裏的小巷子，以至於到了星星出現的時候都還沒有人找到他。
餓肚子的小雲深哭了，哭著哭著看到巷口坐著一個特別好看的大哥哥。
那時候的趙楣十一歲，父母剛離異，心情尤其低落。他回到了這個他們曾經居住的地方，試圖撿起些什麽，但他什麽都沒找到。當初的小破出租屋裏已經住進了別人，離這裏很遠很遠的別墅裏，男人懷裏有了別的女人。
似乎一切都是破碎的，他什麽都拼不起來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回憶和冷風一起消失在這個巷口。
就在他的眼淚快要掉下來的時候，趙楣被一只軟萌的包子抱住了。
包子的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啪啦啪啦地掉，一邊哭還一邊把眼淚鼻涕蹭他身上，“哥哥……我好餓……”
趙楣自己都還不是個大人，他手足無措地看著這只包子，四下打量著，沒發現有家長，或許是包子哭得太慘，趙楣沒忍心扔下他，磕磕巴巴地問到，“你爸爸媽媽呢？”
小雲深抽抽搭搭的，“趴趴麻麻在工作，我，坐車，嗚嗚嗚，哥哥，我餓。”
趙楣沒辦法，只能給小包子擦幹眼淚，然後掏出自己的零花錢給他買了小份的面包和牛奶。
小雲深吃得飽飽的，趙楣照看孩子一般給他擦掉嘴邊蹭到的面包屑。到後來，包子困了，撒著嬌要抱抱，趙楣沒有應付小孩子的經驗，根本不敢亂動。但包子好像又要哭了，他只能把他背起來，小聲地唱著歌。
二、
後來是怎麽回到家的，季雲深已經不記得了。當時太小了，更多的也沒印象，他只知道大哥哥的眼角有一顆痣，還有脖子後面有一個很特別的胎記。
上了陵藍以後，季雲深才知道他的大哥哥是趙楣。
陵藍高校是六年制，季雲深今年三年級，趙楣六年級。
季雲深追了趙楣三年，碰壁無數次。
除了要好的朋友發小蘇雯雯，他沒告訴其他任何人小時候的這段經歷。
“你不知道，大哥哥可溫柔了，唱歌也很好聽。”季雲深做憧憬狀，一邊回憶著他的大哥哥，一邊回想趙楣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的俊顏，整個一迷弟。
蘇雯雯毫不留情地戳破他，“溫柔的趙楣冷冰冰地拒絕了你五十次，還有他的緋聞男友是顧秋，醒醒，現在是白天，不是做夢的時候。”
季雲深在開始追求趙楣的時候就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，臉皮厚得堪比城墻，心態好得難以置信，“也才五十次，你也說了那是緋聞男友，不是正牌男友。沒在一起前我都還是有機會的。”
“所以您這是？”
季雲深雄赳赳氣昂昂，“正在準備第五十一次告白！”
“？？？你夠了沒有？我可聽說了啊，那個小綿羊顧秋，好像沒外表那麽溫溫柔柔的，你小心點，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，嘖，眼皮跳。”
“你那就是想太多，他肯定只是趙楣的好朋友。要真是男朋友，趙楣那種性格，沒道理藏著掖著。”季雲深不以為意，“誒，來了來了！”
季雲深在樓上往下看，遠遠的就捕捉到了趙楣挺拔的身影，他連忙拿上裝備，飛一般沖下樓，把打好的稿子又念了一遍。
好不容易來到夢中情人面前，季雲深笑得燦爛，準備好的臺詞還沒來得及說一句，他就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。
趙楣的臉，難看得可怕。他看季雲深的眼神，仿佛是在看著世界上最臟的東西。
季雲深的心突的一跳。
“畫室裏，是不是你推的顧秋？”
這是三年來，趙楣第一次主動跟他說話。
“什麽？”季雲深的笑容戛然而止，什麽……畫室？
“監控錄像拍得清清楚楚，我說過很多次，我不喜歡你這樣的。不要再糾纏我，還有，我們的事，和顧秋沒關系。麻煩你去跟他道歉。”
這是季雲深第一次在趙楣的眼中看到這麽深的厭惡，無力感深深地吞沒了他。
“是不是有什麽誤會，我這幾天沒去畫室，也沒有看到顧秋，學長，我……”
“那你說說看，你昨天在哪裏？你沒有推他，難道顧秋自己從樓梯上摔下去然後汙蔑你這樣的人？做了要敢承認，別讓人看不起你。”
季雲深仿佛跌落谷底，他有些恍惚，不敢相信這些話是眼前的人說出來的。他喜歡的趙楣，那個溫柔的，會給他擦幹眼淚，買牛奶，唱著歌哄他的大哥哥。
季雲深的腦子仿佛在嗡嗡響，他幾乎要聽不見自己的說話聲。
“什麽叫，我這樣的人。”
趙楣沒再說話，厭惡地看了他一眼，臨走前又補了一句，“如果讓我知道你再欺負顧秋，我不會客氣。”
季雲深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，周圍的一切似乎在虛化，模糊，漸漸離他而去，只剩下一片灰色的荒蕪，沒有一點多餘的顏色。當初從天而降的光芒，也在這片靜默中消散不見。
我沒有推他。
他在心裏說著，嘴唇卻再沒動一下。
整整一天，季雲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度過的。
同學們的指指點點也從原先的嘲諷變成了如今的謾罵，無非是說他仗勢欺人，仗著家裏有礦欺負好學生，惡意傷人，因為求而不得所以怒對男神的緋聞男友……
季雲深其實，並不大在意別人的說法，不過那是從前。但現在，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樣，一刀一刀紮在他心上。
“都凈他媽愛嚼舌根，有本事你們家裏也買座礦山試試。”蘇雯雯拍案而起，Alpha濃郁的信息素震懾著所有人，嘰嘰喳喳的聲音這才稍微靜下去了些。
季雲深腦子很亂，他並不想去質問顧秋為什麽要汙蔑自己，連監控錄像都有了，顯然做了萬全準備。他問或者不問，有什麽意義呢，很明顯了不是麽。
他更在意的是趙楣的那句，“你這樣的人”。
我是個什麽樣的人？三年來一直偷偷給你買早餐，一直偷偷地提前幫你把畫室都清理幹凈，一直記得記得在你睡著之後把畫室的空調關上，淋著雨跑到鄰市幫你拿到球星的簽名……一直一直，都那麽地喜歡你。這樣的我，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，趙楣。
季雲深原本只是以為趙楣對他沒有感覺，又要保持禮貌，所以才對這一切視而不見，所以才對他那麽冷冰冰的，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態度。原來是自己想象得太美好了，他一直一直，都很討厭我啊，是因為顧秋的事才徹底爆發的嗎？他是真的很喜歡顧秋嗎？因為害怕我欺負他，所以才從不表現出來？
一切似乎都被串起來了，趙楣有潔癖，從來不用別人的杯子喝水，他也從來不會去接O和B們遞過去的任何東西，唯獨顧秋。他只喝顧秋的水。
他也只會在放學後特地等一下不同年級的顧秋，然後和他一起去吃飯。
他還會特地去顧秋的教室輔導他學習。
還有很多，很多。冷冰冰的趙楣，唯獨對顧秋不一樣。那個人，擁有著他的獨一份特別對待。
從前為什麽會一廂情願地認為那只是朋友情義呢，果然，是自我感覺太好，總覺得趙楣有一天會喜歡上自己嗎。還是因為自己就是覺得趙楣看顧秋的眼神裏沒有那種，該有的□□呢？
季雲深又想到了，去年籃球賽，自己興高采烈地給趙楣遞水，然後趙楣不知道是看到了，還是沒看到，越過自己的時候，甚至一個不小心擡手的動作，把自己手裏的水瓶打翻到了地上。
季雲深以為他只是沒註意到自己。
可他走向了顧秋。
我昨天，在徐教授的簽售會排了一天的隊，拿到了你喜歡作家的限量版簽名書，可我沒來得及給你。季雲深心想，以後也不會再給了，沒有以後了。
“蘇雯雯，我回家了。”季雲深的聲音很輕，看上去冷靜得可怕。
蘇雯雯有些擔心他，“季雲深你……”
“我沒事，我沒推他。你上課吧，我想回家睡覺，這裏睡著不舒服。”
竊竊私語又響起來了，季雲深無所謂地想，是啊，他就是這樣，年級墊底，不務正業，游手好閑。
可那又怎樣。
顧秋的事，他沒做，就是沒做，不可能承認，也不會因為失戀這種事就無端給人家背鍋。
回頭心情好了再收拾他，光明正大地，收拾幹凈。就像過去為趙楣打掃畫室一樣。
三、
“查到了？誰推的他？”
季雲深懶懶地躺在床上，襯衫的扣子解了幾枚，露出好看的鎖骨和白皙的肌膚，發絲有些淩亂。
他剛睡醒，一只手拿著手機，另一只手擋著眼睛，不知是光有些刺眼還是什麽別的原因。
“那人是顧秋的追求者，不是陵藍的學生。監控只拍到了背影，但他當天穿的是你最常穿的那身衣服，而且手上有一條和你那個很像的手鏈。兩個人不知道在爭執些什麽，顧秋就不小心摔下了樓梯。監控只有一段，趙楣看到的應該是被動過手腳的，有些模糊，所以誤會了。顧秋撞到了頭，人在醫院，他顯然知道學校這邊的事，但並沒有解釋，他的態度模棱兩可，有裝可憐裝無辜順著輿論陷害你的嫌疑。最後……有關是你推倒的他，這些傳聞，最早是顧秋的朋友傳出來的。”
“行了，我知道了，把最初的監控錄像發給我，然後找到視頻裏的那個人。”
說完最後一個字，手機被他毫不留戀地扔在了地上。
季雲深解開襯衫，走進浴室，打開開關讓冷水一遍又一遍沖刷著自己的身體。最開始，除了蘇雯雯身上淡淡的酒味，他聞不到任何人信息素的味道。
可在其他人的描述中，蘇雯雯的信息素，明明是熱辣而濃烈的，根本不是那種清清淺淺的味道。
後來，找到了大哥哥，季雲深很開心，他能聞到大哥哥的味道！說不上來趙楣的信息素具體是什麽，那是一種和別人都不一樣的，很特別的味道。就像是站在高高的懸崖上，風吹來，空氣中有著青草和土地的芬芳，同時也伴隨著雄鷹盤旋而上的自由與野性，往前一步，可以迎著風飛上高空，也有可能墜落谷底。
可在別人的眼裏，趙楣是少有的信息素強大，但無味的Alpha。
而且，誰知道呢，懸崖早就有了要為之遮風擋雨的花兒，盡管這朵花兒在他看來並不是那麽的美麗。季雲深義無反顧地在懸崖邊邁開了腳步，然後毫無疑問地跌落谷底，他這一摔，七零八落，粉身碎骨，還不如被風雨打落在泥裏的落葉。
季雲深嗤笑，他一個普通人，怎麽會聞到Alpha信息素的味道呢。
為什麽沒有分化第二性別呢。
為什麽明明他家境不錯，小時候傭人卻還是會疏忽到不小心把他弄丟呢。
冰水漫過額頭，漫過纖細身軀好看卻不孱弱的線條，漫過潔白精致的腳踝，滴落到地上的時候，仍然是涼涼的。
季雲深心想，一定，一定一定不要成為那種自己最討厭的人。
這場荒唐的單戀，到這裏，該畫上一個句號了。
“天哪，這是怎麽回事，這明明不是季雲深吧？”
“對啊，只是有點像，根本不是啊，到底誰先造的謠？”
“早都說了季哥雖然皮，但是不壞，你們非不信我的！打臉了吧！他現在連學校都不來了，都你們給害的！”
“……”
最原始的高清□□視頻被蘇雯雯掛在了校園網。
但凡有眼睛的，仔細比對之後都能發現不對勁。
她冷著臉看著這群所謂同學的狂歡，連出聲制止都懶得。明明根本不了解季雲深，明明沒有親眼見到過那些沒有根據的流言，就為了滿足自己一時的好奇心和無處宣洩的正義感，一個個，仿佛善心大使一般對別人的生活說三道四。
季雲深能查到的，她當然也能弄到。蘇雯雯不同於他，沒想著要慢慢來。她的性格就是這樣，必須一擊即中，能盡快解決就絕不拖泥帶水。
他不在乎名聲，但她蘇雯雯見不得別人這麽上趕著欺負自己朋友，無論那個人是顧秋還是趙楣。要不是季雲深看著，蘇雯雯早把過往那些造謠狗給打出校門百八十來次了。
四、
“趙楣，我……”
“顧秋，我拿你當朋友，信任你，當時我問你是不是季雲深做的，你為什麽不否認？”
顧秋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趙楣的怒氣，他顫抖著泣不成聲，“趙楣，我喜歡你，我一直都喜歡你。我看季雲深對你好……你一開始看都不看他的，後來漸漸地開始接受他送的東西，我心裏難受，我害怕……趙楣，對不起，我以為這事對他來說沒什麽影響的，當時就沒澄清，我本來打算回到學校就說清楚，我真的不知道大家會那樣說他。”
趙楣沒有想到會是這樣，顧秋性子柔，一直以來對他都十分赤誠，不像那些喜歡諂媚著討好自己的人。季雲深除外，那個很愛笑的好看少年，他的討好，就是明晃晃□□裸地獻上他的好，讓你知道他在喜歡你在討你歡心。
可趙楣不大習慣這樣過於明艷鮮活的感情，更趨向於柔軟一些的性子。
顧秋確是溫柔，但趙楣對他從來沒有那方面的感覺。趙楣對顧秋例外，一來是因為顧秋本人很有才華，雖然出身普通，但靠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聯盟第一高校。
二來顧秋作為朋友一直以來都很有心，精確地記著自己的喜好，無論是喜歡食物的口味，還是牛奶的溫度，畫室從來也是打掃得一絲不茍。甚至有一次，為了幫他拿到球星的簽名，淋了一天的雨，來學校的時候都感冒了。
趙楣看著桌子下有著大大簽名的籃球，不可謂不感動。
他不會說話，只是後來去顧秋教室裏簡單地說了一句謝謝。顧秋當時埋頭學習，甚至沒居功也沒給個笑臉，草草地嗯了一下。
趙楣心想，如果他早知道顧秋對他是這樣，當初一定不會跟他過於親密，而讓他有了別的想法或是誤會。
“顧秋，我拿你當好朋友。我們……”
“是因為我是個Beta，我們之間沒有信息素吸引，所以你不喜歡我嗎？可季雲深是個普通人，他甚至沒有分化第二性別！”顧秋打斷了他的話，他以為，趙楣一直以來雖然沒有表態，但也算是默認了他們的關系，沒想到，他給自己的居然是一句冷冰冰的“朋友”，“還是說你覺得我不夠聰明，家境不好？這次的事確實是我不對，我會和他道歉，趙楣你別生氣好不好，趙楣……”
趙楣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。在他心裏，顧秋是溫柔而又睿智的，在某些事情上會維持個人立場和高傲，但從來不具有任何攻擊性，也從不因為任何客觀條件而妄自菲薄。他實在難以想象，這番話會從顧秋的口中說出來，與過去的那個顧秋，仿佛判若兩人。
對於這位好友，趙楣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，“顧秋，現在是人人平等的聯盟社會，不存在哪個性別好，哪個性別不好。如果我真的喜歡誰，一定只和他本人有關，而無關其他。我對你就只有朋友之間的情誼。”
趙楣掛了電話。
他突然想到了那天自己對季雲深說的那些決絕的話。
其實他沒想那麽過分，但視頻裏那個熟悉的影子、顧秋本人輕輕點的那一下頭、還有他心底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……趙楣甚至找不到自己憤怒的源頭在哪裏。一想到那個眼睛裏滿滿都是光的人會做那種卑鄙的、上不得臺面的事，他心裏就沒來由地憤怒，想要找他說個清楚。
怎麽就說得那麽狠了，趙楣自己都不明白。事後他有反省過的，然後就聽說了季雲深已經離開了學校。
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。
自己的確做錯了，應該和他道個歉。
趙楣翻出了手機已拒絕用戶的那一欄，找到季雲深的名字。這個人加過他很多次，但他每一次都拒絕了。
就像拒絕他的告白一樣平常。
趙楣點擊添加好友，備註上沒寫自己名字，而是直接和他道了歉，他知道季雲深認得出來自己的賬號。沒來由地，趙楣就是這麽覺得。
五、
季雲深又睡了一覺，夢裏是爸爸媽媽遠走的背影，毫無留戀，仿佛工作才是他們的孩子。
他是被蘇雯雯的電話轟炸起來的。
“你那破幾把事我都給你解決了，還不滾回學校嗎？老娘一個人悶死了。”
季雲深臉上沒什麽表情，其實他並不想說話，但他不想蘇雯雯擔心，也不想她掃興，“呦，怎麽著，想我了吧，嗬，我告訴你，我還真不想回去，那硬邦邦的桌子能和哥的大床比嗎！”
“滾犢子吧你！反正就這樣了，誒，我說你啊，那都，都這樣了，你不會還對那個趙楣……”
“放心吧，哥是那種犯賤無底線的人嗎，不就一朵高嶺之花，跨過這座山頭，還能找到更香的！”
“那就好，早該這樣了。不說了啊，滅絕師太查崗了，我得隱蔽。你沒事兒就好，哥們兒永遠愛你，mua！”
“好嘞，掛了。”
季雲深疲憊地閉上雙眼，再找一個嗎？
呵。
他是不該再無端介入趙楣的生活了，更不該打擾他們的感情。
可再喜歡一個人，談何容易呢。
他給自己做了一個任性的決定。
季雲深再次打開手機，他看到了趙楣添加好友的信息，假裝自己沒看到過。但心裏隱約有點疼，那句對不起讓他覺得心情更糟糕了。
幾個深呼吸下來，確實自己的狀態足夠平穩之後，季雲深點開了一個多年來從未主動撥過去的號碼。
“媽，我想跨級跳考，提前畢業，你安排一下。今天晚上你們回來一趟，我有些事要說。”
是夜，季雲深的雙親終於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。其實早在很久以前他們就把工作重心放在了本市，但恰好最近有個項目需要去到外地開會，原本他們應該明後天回來，但一接到季雲深的電話，便急匆匆地訂好機票飛回家。
季雲深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他們，所有的燈都被他打開了，房子裏亮堂堂的。
“怎麽了雲雲？是不是在學校受委屈了？不想待的話咱們就轉學，想去國外也可以，媽給你安排。”
梁婧是個很美的女人，面容有著中國人特有的柔婉，氣質優雅，韻味十足，季雲深的好看，有八成是繼承了母親的基因。
“身體有沒有什麽問題？”季冰禹生得溫潤，同樣擔憂地打量著兒子，對於這個孩子，他心裏的歉疚要多於疼愛。
“沒什麽，我其實是個Omega，而且發情期大概就在幾個月後，只不過因為身體情況比較特殊，我必須要匹配一個能高度契合的Alpha，不然發情期光靠抑制劑可能過不去。我很健康，比正常Alpha還要健康，身體沒有任何問題。學校裏的課程沒什麽好學的，早就自己學完了，待不待都一樣。”
季家雙親震驚地看著他，這可不是說著玩的啊！
“雲雲，你說真的嗎？你不是在安慰爸爸媽媽吧？”自從幾年前那次意外，季雲深的身體有了很大的問題，就連醫生都說了他這輩子或許不會再分化第二性別。在過去，沒有ABO三大性別的時候，這代表不了什麽，但現在不同。不分化第二性別的人，根本不可能有屬於自己的孩子，哪怕難以受孕的Beta，如今也完全能靠發達的手術得到屬於自己的孩子，但普通人是完全不可以的。而且就季雲深當時的身體素質，醫生甚至斷言他會因為器官的迅速衰竭而很難活過十五歲。
但他如今十七，季家夫婦倆已經覺得這是上天的恩賜。
他們沒有那種必須延續香火的根深蒂固的觀念，只希望季雲深好好活著。
季雲深的身體，一直是夫婦倆的一塊心病。
如今他不僅完好無損，還分化了第二性別，讓他們怎麽不激動？
“雲雲，你檢查過身體沒有？在哪裏檢查的？要不要爸爸媽媽再帶你去醫院確診一下？”梁婧感到很愧疚，她以為這幾年自己已經很關心孩子了，努力每天都回到家陪陪他，但竟然連這麽重要的事都不知道，季雲深顯然早就知道了自己身體的變化，但一直也沒告訴他們，而且瞞到了必須要面對發情期的時候。
想來還是在怨恨著他們的。
梁婧有些心酸，但同時也很高興，他願意挑明，就說明並沒有輕生念頭，還是相信著他們，還是想要好好生活的。
這也足夠了。
“那明天再去檢查一次吧，學校的事情，媽你想辦法幫我問問。我去睡了，早點休息。”
季冰禹看著兒子上樓，眼底的疲憊終於盡數暴露，“他還是，不肯叫我一聲爸爸。”
梁婧拍了拍丈夫的背，釋放信息素安撫著他，“雲雲死心眼，況且那件事對他的傷害太大了。慢慢來吧，雲雲性子好，我相信總有一天他能走出來。”
（PS：說了是狗血爛俗梗了，那匹配的必然是攻君才好發展拉燈劇情吧對吧？對吧對吧？對吧對吧對吧？但是拉燈部分不能寫最近風頭好緊，惶恐jpg.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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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楣此人，是個Alpha，優質男A，陵藍校草之一，之二，是季雲深。哪怕趙楣頂著一張比大多數Omega還要精致的臉，用著一個十分女氣的名字，但1.90的身高和冰死人不償命的氣場已經足以彰顯他作為純A的特質，更別說趙楣的信息素威壓異常地駭人。
季雲深，男，十七，遲遲未分化第二性別。為什麽堂堂校草之二會成為全校的笑柄？尤其在這個ABO三大性別已經解放了的聯盟時代。
說來話長。
趙楣早熟，而且在同齡人當中拔高，一看就是非常靠譜的大哥哥。
在季雲深大概八歲的時候，在鬧市區和家裏的傭人走丟了，瞎走瞎跑的就不小心拐到了車站，一雙大眼睛眨啊眨，跟在大人的身後上了車，司機還以為是人家帶出來的小孩兒，也就沒上心。
然後就這麽來到了離家裏好幾站路的地方，當時天色已晚，季雲深又東拐西拐的不知走到了哪裏的小巷子，以至於到了星星出現的時候都還沒有人找到他。
餓肚子的小雲深哭了，哭著哭著看到巷口坐著一個特別好看的大哥哥。
那時候的趙楣十一歲，父母剛離異，心情尤其低落。他回到了這個他們曾經居住的地方，試圖撿起些什麽，但他什麽都沒找到。當初的小破出租屋裏已經住進了別人，離這裏很遠很遠的別墅裏，男人懷裏有了別的女人。
似乎一切都是破碎的，他什麽都拼不起來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回憶和冷風一起消失在這個巷口。
就在他的眼淚快要掉下來的時候，趙楣被一只軟萌的包子抱住了。
包子的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啪啦啪啦地掉，一邊哭還一邊把眼淚鼻涕蹭他身上，“哥哥……我好餓……”
趙楣自己都還不是個大人，他手足無措地看著這只包子，四下打量著，沒發現有家長，或許是包子哭得太慘，趙楣沒忍心扔下他，磕磕巴巴地問到，“你爸爸媽媽呢？”
小雲深抽抽搭搭的，“趴趴麻麻在工作，我，坐車，嗚嗚嗚，哥哥，我餓。”
趙楣沒辦法，只能給小包子擦幹眼淚，然後掏出自己的零花錢給他買了小份的面包和牛奶。
小雲深吃得飽飽的，趙楣照看孩子一般給他擦掉嘴邊蹭到的面包屑。到後來，包子困了，撒著嬌要抱抱，趙楣沒有應付小孩子的經驗，根本不敢亂動。但包子好像又要哭了，他只能把他背起來，小聲地唱著歌。
二、
後來是怎麽回到家的，季雲深已經不記得了。當時太小了，更多的也沒印象，他只知道大哥哥的眼角有一顆痣，還有脖子後面有一個很特別的胎記。
上了陵藍以後，季雲深才知道他的大哥哥是趙楣。
陵藍高校是六年制，季雲深今年三年級，趙楣六年級。
季雲深追了趙楣三年，碰壁無數次。
除了要好的朋友發小蘇雯雯，他沒告訴其他任何人小時候的這段經歷。
“你不知道，大哥哥可溫柔了，唱歌也很好聽。”季雲深做憧憬狀，一邊回憶著他的大哥哥，一邊回想趙楣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的俊顏，整個一迷弟。
蘇雯雯毫不留情地戳破他，“溫柔的趙楣冷冰冰地拒絕了你五十次，還有他的緋聞男友是顧秋，醒醒，現在是白天，不是做夢的時候。”
季雲深在開始追求趙楣的時候就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，臉皮厚得堪比城墻，心態好得難以置信，“也才五十次，你也說了那是緋聞男友，不是正牌男友。沒在一起前我都還是有機會的。”
“所以您這是？”
季雲深雄赳赳氣昂昂，“正在準備第五十一次告白！”
“？？？你夠了沒有？我可聽說了啊，那個小綿羊顧秋，好像沒外表那麽溫溫柔柔的，你小心點，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，嘖，眼皮跳。”
“你那就是想太多，他肯定只是趙楣的好朋友。要真是男朋友，趙楣那種性格，沒道理藏著掖著。”季雲深不以為意，“誒，來了來了！”
季雲深在樓上往下看，遠遠的就捕捉到了趙楣挺拔的身影，他連忙拿上裝備，飛一般沖下樓，把打好的稿子又念了一遍。
好不容易來到夢中情人面前，季雲深笑得燦爛，準備好的臺詞還沒來得及說一句，他就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。
趙楣的臉，難看得可怕。他看季雲深的眼神，仿佛是在看著世界上最臟的東西。
季雲深的心突的一跳。
“畫室裏，是不是你推的顧秋？”
這是三年來，趙楣第一次主動跟他說話。
“什麽？”季雲深的笑容戛然而止，什麽……畫室？
“監控錄像拍得清清楚楚，我說過很多次，我不喜歡你這樣的。不要再糾纏我，還有，我們的事，和顧秋沒關系。麻煩你去跟他道歉。”
這是季雲深第一次在趙楣的眼中看到這麽深的厭惡，無力感深深地吞沒了他。
“是不是有什麽誤會，我這幾天沒去畫室，也沒有看到顧秋，學長，我……”
“那你說說看，你昨天在哪裏？你沒有推他，難道顧秋自己從樓梯上摔下去然後汙蔑你這樣的人？做了要敢承認，別讓人看不起你。”
季雲深仿佛跌落谷底，他有些恍惚，不敢相信這些話是眼前的人說出來的。他喜歡的趙楣，那個溫柔的，會給他擦幹眼淚，買牛奶，唱著歌哄他的大哥哥。
季雲深的腦子仿佛在嗡嗡響，他幾乎要聽不見自己的說話聲。
“什麽叫，我這樣的人。”
趙楣沒再說話，厭惡地看了他一眼，臨走前又補了一句，“如果讓我知道你再欺負顧秋，我不會客氣。”
季雲深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，周圍的一切似乎在虛化，模糊，漸漸離他而去，只剩下一片灰色的荒蕪，沒有一點多餘的顏色。當初從天而降的光芒，也在這片靜默中消散不見。
我沒有推他。
他在心裏說著，嘴唇卻再沒動一下。
整整一天，季雲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度過的。
同學們的指指點點也從原先的嘲諷變成了如今的謾罵，無非是說他仗勢欺人，仗著家裏有礦欺負好學生，惡意傷人，因為求而不得所以怒對男神的緋聞男友……
季雲深其實，並不大在意別人的說法，不過那是從前。但現在，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樣，一刀一刀紮在他心上。
“都凈他媽愛嚼舌根，有本事你們家裏也買座礦山試試。”蘇雯雯拍案而起，Alpha濃郁的信息素震懾著所有人，嘰嘰喳喳的聲音這才稍微靜下去了些。
季雲深腦子很亂，他並不想去質問顧秋為什麽要汙蔑自己，連監控錄像都有了，顯然做了萬全準備。他問或者不問，有什麽意義呢，很明顯了不是麽。
他更在意的是趙楣的那句，“你這樣的人”。
我是個什麽樣的人？三年來一直偷偷給你買早餐，一直偷偷地提前幫你把畫室都清理幹凈，一直記得記得在你睡著之後把畫室的空調關上，淋著雨跑到鄰市幫你拿到球星的簽名……一直一直，都那麽地喜歡你。這樣的我，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，趙楣。
季雲深原本只是以為趙楣對他沒有感覺，又要保持禮貌，所以才對這一切視而不見，所以才對他那麽冷冰冰的，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態度。原來是自己想象得太美好了，他一直一直，都很討厭我啊，是因為顧秋的事才徹底爆發的嗎？他是真的很喜歡顧秋嗎？因為害怕我欺負他，所以才從不表現出來？
一切似乎都被串起來了，趙楣有潔癖，從來不用別人的杯子喝水，他也從來不會去接O和B們遞過去的任何東西，唯獨顧秋。他只喝顧秋的水。
他也只會在放學後特地等一下不同年級的顧秋，然後和他一起去吃飯。
他還會特地去顧秋的教室輔導他學習。
還有很多，很多。冷冰冰的趙楣，唯獨對顧秋不一樣。那個人，擁有著他的獨一份特別對待。
從前為什麽會一廂情願地認為那只是朋友情義呢，果然，是自我感覺太好，總覺得趙楣有一天會喜歡上自己嗎。還是因為自己就是覺得趙楣看顧秋的眼神裏沒有那種，該有的□□呢？
季雲深又想到了，去年籃球賽，自己興高采烈地給趙楣遞水，然後趙楣不知道是看到了，還是沒看到，越過自己的時候，甚至一個不小心擡手的動作，把自己手裏的水瓶打翻到了地上。
季雲深以為他只是沒註意到自己。
可他走向了顧秋。
我昨天，在徐教授的簽售會排了一天的隊，拿到了你喜歡作家的限量版簽名書，可我沒來得及給你。季雲深心想，以後也不會再給了，沒有以後了。
“蘇雯雯，我回家了。”季雲深的聲音很輕，看上去冷靜得可怕。
蘇雯雯有些擔心他，“季雲深你……”
“我沒事，我沒推他。你上課吧，我想回家睡覺，這裏睡著不舒服。”
竊竊私語又響起來了，季雲深無所謂地想，是啊，他就是這樣，年級墊底，不務正業，游手好閑。
可那又怎樣。
顧秋的事，他沒做，就是沒做，不可能承認，也不會因為失戀這種事就無端給人家背鍋。
回頭心情好了再收拾他，光明正大地，收拾幹凈。就像過去為趙楣打掃畫室一樣。
三、
“查到了？誰推的他？”
季雲深懶懶地躺在床上，襯衫的扣子解了幾枚，露出好看的鎖骨和白皙的肌膚，發絲有些淩亂。
他剛睡醒，一只手拿著手機，另一只手擋著眼睛，不知是光有些刺眼還是什麽別的原因。
“那人是顧秋的追求者，不是陵藍的學生。監控只拍到了背影，但他當天穿的是你最常穿的那身衣服，而且手上有一條和你那個很像的手鏈。兩個人不知道在爭執些什麽，顧秋就不小心摔下了樓梯。監控只有一段，趙楣看到的應該是被動過手腳的，有些模糊，所以誤會了。顧秋撞到了頭，人在醫院，他顯然知道學校這邊的事，但並沒有解釋，他的態度模棱兩可，有裝可憐裝無辜順著輿論陷害你的嫌疑。最後……有關是你推倒的他，這些傳聞，最早是顧秋的朋友傳出來的。”
“行了，我知道了，把最初的監控錄像發給我，然後找到視頻裏的那個人。”
說完最後一個字，手機被他毫不留戀地扔在了地上。
季雲深解開襯衫，走進浴室，打開開關讓冷水一遍又一遍沖刷著自己的身體。最開始，除了蘇雯雯身上淡淡的酒味，他聞不到任何人信息素的味道。
可在其他人的描述中，蘇雯雯的信息素，明明是熱辣而濃烈的，根本不是那種清清淺淺的味道。
後來，找到了大哥哥，季雲深很開心，他能聞到大哥哥的味道！說不上來趙楣的信息素具體是什麽，那是一種和別人都不一樣的，很特別的味道。就像是站在高高的懸崖上，風吹來，空氣中有著青草和土地的芬芳，同時也伴隨著雄鷹盤旋而上的自由與野性，往前一步，可以迎著風飛上高空，也有可能墜落谷底。
可在別人的眼裏，趙楣是少有的信息素強大，但無味的Alpha。
而且，誰知道呢，懸崖早就有了要為之遮風擋雨的花兒，盡管這朵花兒在他看來並不是那麽的美麗。季雲深義無反顧地在懸崖邊邁開了腳步，然後毫無疑問地跌落谷底，他這一摔，七零八落，粉身碎骨，還不如被風雨打落在泥裏的落葉。
季雲深嗤笑，他一個普通人，怎麽會聞到Alpha信息素的味道呢。
為什麽沒有分化第二性別呢。
為什麽明明他家境不錯，小時候傭人卻還是會疏忽到不小心把他弄丟呢。
冰水漫過額頭，漫過纖細身軀好看卻不孱弱的線條，漫過潔白精致的腳踝，滴落到地上的時候，仍然是涼涼的。
季雲深心想，一定，一定一定不要成為那種自己最討厭的人。
這場荒唐的單戀，到這裏，該畫上一個句號了。
“天哪，這是怎麽回事，這明明不是季雲深吧？”
“對啊，只是有點像，根本不是啊，到底誰先造的謠？”
“早都說了季哥雖然皮，但是不壞，你們非不信我的！打臉了吧！他現在連學校都不來了，都你們給害的！”
“……”
最原始的高清□□視頻被蘇雯雯掛在了校園網。
但凡有眼睛的，仔細比對之後都能發現不對勁。
她冷著臉看著這群所謂同學的狂歡，連出聲制止都懶得。明明根本不了解季雲深，明明沒有親眼見到過那些沒有根據的流言，就為了滿足自己一時的好奇心和無處宣洩的正義感，一個個，仿佛善心大使一般對別人的生活說三道四。
季雲深能查到的，她當然也能弄到。蘇雯雯不同於他，沒想著要慢慢來。她的性格就是這樣，必須一擊即中，能盡快解決就絕不拖泥帶水。
他不在乎名聲，但她蘇雯雯見不得別人這麽上趕著欺負自己朋友，無論那個人是顧秋還是趙楣。要不是季雲深看著，蘇雯雯早把過往那些造謠狗給打出校門百八十來次了。
四、
“趙楣，我……”
“顧秋，我拿你當朋友，信任你，當時我問你是不是季雲深做的，你為什麽不否認？”
顧秋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趙楣的怒氣，他顫抖著泣不成聲，“趙楣，我喜歡你，我一直都喜歡你。我看季雲深對你好……你一開始看都不看他的，後來漸漸地開始接受他送的東西，我心裏難受，我害怕……趙楣，對不起，我以為這事對他來說沒什麽影響的，當時就沒澄清，我本來打算回到學校就說清楚，我真的不知道大家會那樣說他。”
趙楣沒有想到會是這樣，顧秋性子柔，一直以來對他都十分赤誠，不像那些喜歡諂媚著討好自己的人。季雲深除外，那個很愛笑的好看少年，他的討好，就是明晃晃□□裸地獻上他的好，讓你知道他在喜歡你在討你歡心。
可趙楣不大習慣這樣過於明艷鮮活的感情，更趨向於柔軟一些的性子。
顧秋確是溫柔，但趙楣對他從來沒有那方面的感覺。趙楣對顧秋例外，一來是因為顧秋本人很有才華，雖然出身普通，但靠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聯盟第一高校。
二來顧秋作為朋友一直以來都很有心，精確地記著自己的喜好，無論是喜歡食物的口味，還是牛奶的溫度，畫室從來也是打掃得一絲不茍。甚至有一次，為了幫他拿到球星的簽名，淋了一天的雨，來學校的時候都感冒了。
趙楣看著桌子下有著大大簽名的籃球，不可謂不感動。
他不會說話，只是後來去顧秋教室裏簡單地說了一句謝謝。顧秋當時埋頭學習，甚至沒居功也沒給個笑臉，草草地嗯了一下。
趙楣心想，如果他早知道顧秋對他是這樣，當初一定不會跟他過於親密，而讓他有了別的想法或是誤會。
“顧秋，我拿你當好朋友。我們……”
“是因為我是個Beta，我們之間沒有信息素吸引，所以你不喜歡我嗎？可季雲深是個普通人，他甚至沒有分化第二性別！”顧秋打斷了他的話，他以為，趙楣一直以來雖然沒有表態，但也算是默認了他們的關系，沒想到，他給自己的居然是一句冷冰冰的“朋友”，“還是說你覺得我不夠聰明，家境不好？這次的事確實是我不對，我會和他道歉，趙楣你別生氣好不好，趙楣……”
趙楣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。在他心裏，顧秋是溫柔而又睿智的，在某些事情上會維持個人立場和高傲，但從來不具有任何攻擊性，也從不因為任何客觀條件而妄自菲薄。他實在難以想象，這番話會從顧秋的口中說出來，與過去的那個顧秋，仿佛判若兩人。
對於這位好友，趙楣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，“顧秋，現在是人人平等的聯盟社會，不存在哪個性別好，哪個性別不好。如果我真的喜歡誰，一定只和他本人有關，而無關其他。我對你就只有朋友之間的情誼。”
趙楣掛了電話。
他突然想到了那天自己對季雲深說的那些決絕的話。
其實他沒想那麽過分，但視頻裏那個熟悉的影子、顧秋本人輕輕點的那一下頭、還有他心底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……趙楣甚至找不到自己憤怒的源頭在哪裏。一想到那個眼睛裏滿滿都是光的人會做那種卑鄙的、上不得臺面的事，他心裏就沒來由地憤怒，想要找他說個清楚。
怎麽就說得那麽狠了，趙楣自己都不明白。事後他有反省過的，然後就聽說了季雲深已經離開了學校。
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。
自己的確做錯了，應該和他道個歉。
趙楣翻出了手機已拒絕用戶的那一欄，找到季雲深的名字。這個人加過他很多次，但他每一次都拒絕了。
就像拒絕他的告白一樣平常。
趙楣點擊添加好友，備註上沒寫自己名字，而是直接和他道了歉，他知道季雲深認得出來自己的賬號。沒來由地，趙楣就是這麽覺得。
五、
季雲深又睡了一覺，夢裏是爸爸媽媽遠走的背影，毫無留戀，仿佛工作才是他們的孩子。
他是被蘇雯雯的電話轟炸起來的。
“你那破幾把事我都給你解決了，還不滾回學校嗎？老娘一個人悶死了。”
季雲深臉上沒什麽表情，其實他並不想說話，但他不想蘇雯雯擔心，也不想她掃興，“呦，怎麽著，想我了吧，嗬，我告訴你，我還真不想回去，那硬邦邦的桌子能和哥的大床比嗎！”
“滾犢子吧你！反正就這樣了，誒，我說你啊，那都，都這樣了，你不會還對那個趙楣……”
“放心吧，哥是那種犯賤無底線的人嗎，不就一朵高嶺之花，跨過這座山頭，還能找到更香的！”
“那就好，早該這樣了。不說了啊，滅絕師太查崗了，我得隱蔽。你沒事兒就好，哥們兒永遠愛你，mua！”
“好嘞，掛了。”
季雲深疲憊地閉上雙眼，再找一個嗎？
呵。
他是不該再無端介入趙楣的生活了，更不該打擾他們的感情。
可再喜歡一個人，談何容易呢。
他給自己做了一個任性的決定。
季雲深再次打開手機，他看到了趙楣添加好友的信息，假裝自己沒看到過。但心裏隱約有點疼，那句對不起讓他覺得心情更糟糕了。
幾個深呼吸下來，確實自己的狀態足夠平穩之後，季雲深點開了一個多年來從未主動撥過去的號碼。
“媽，我想跨級跳考，提前畢業，你安排一下。今天晚上你們回來一趟，我有些事要說。”
是夜，季雲深的雙親終於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。其實早在很久以前他們就把工作重心放在了本市，但恰好最近有個項目需要去到外地開會，原本他們應該明後天回來，但一接到季雲深的電話，便急匆匆地訂好機票飛回家。
季雲深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他們，所有的燈都被他打開了，房子裏亮堂堂的。
“怎麽了雲雲？是不是在學校受委屈了？不想待的話咱們就轉學，想去國外也可以，媽給你安排。”
梁婧是個很美的女人，面容有著中國人特有的柔婉，氣質優雅，韻味十足，季雲深的好看，有八成是繼承了母親的基因。
“身體有沒有什麽問題？”季冰禹生得溫潤，同樣擔憂地打量著兒子，對於這個孩子，他心裏的歉疚要多於疼愛。
“沒什麽，我其實是個Omega，而且發情期大概就在幾個月後，只不過因為身體情況比較特殊，我必須要匹配一個能高度契合的Alpha，不然發情期光靠抑制劑可能過不去。我很健康，比正常Alpha還要健康，身體沒有任何問題。學校裏的課程沒什麽好學的，早就自己學完了，待不待都一樣。”
季家雙親震驚地看著他，這可不是說著玩的啊！
“雲雲，你說真的嗎？你不是在安慰爸爸媽媽吧？”自從幾年前那次意外，季雲深的身體有了很大的問題，就連醫生都說了他這輩子或許不會再分化第二性別。在過去，沒有ABO三大性別的時候，這代表不了什麽，但現在不同。不分化第二性別的人，根本不可能有屬於自己的孩子，哪怕難以受孕的Beta，如今也完全能靠發達的手術得到屬於自己的孩子，但普通人是完全不可以的。而且就季雲深當時的身體素質，醫生甚至斷言他會因為器官的迅速衰竭而很難活過十五歲。
但他如今十七，季家夫婦倆已經覺得這是上天的恩賜。
他們沒有那種必須延續香火的根深蒂固的觀念，只希望季雲深好好活著。
季雲深的身體，一直是夫婦倆的一塊心病。
如今他不僅完好無損，還分化了第二性別，讓他們怎麽不激動？
“雲雲，你檢查過身體沒有？在哪裏檢查的？要不要爸爸媽媽再帶你去醫院確診一下？”梁婧感到很愧疚，她以為這幾年自己已經很關心孩子了，努力每天都回到家陪陪他，但竟然連這麽重要的事都不知道，季雲深顯然早就知道了自己身體的變化，但一直也沒告訴他們，而且瞞到了必須要面對發情期的時候。
想來還是在怨恨著他們的。
梁婧有些心酸，但同時也很高興，他願意挑明，就說明並沒有輕生念頭，還是相信著他們，還是想要好好生活的。
這也足夠了。
“那明天再去檢查一次吧，學校的事情，媽你想辦法幫我問問。我去睡了，早點休息。”
季冰禹看著兒子上樓，眼底的疲憊終於盡數暴露，“他還是，不肯叫我一聲爸爸。”
梁婧拍了拍丈夫的背，釋放信息素安撫著他，“雲雲死心眼，況且那件事對他的傷害太大了。慢慢來吧，雲雲性子好，我相信總有一天他能走出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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